“这是要落病根的,”许纯良很认真地发话,“食道癌、胃癌的可能性很大。”
“没错,有一个已经死了,三十八岁责f_癌,”段卫华点点头,接着又轻喟一声,“氰是年少轻狂不服输啊。”
我怎么就觉得你这话,是有所指呢?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哼,年少轻狂……不过,他也无意在此事上较真,“老市长指示得}丘对,老人们的经验和教训,我们年轻人,应谚多听一听看一看……意气用事不可取,纯良,你听听老市长是怎么说的。”
3064章喧宾夺主(下)“我怎么就意气用事了呢?”许纯良听蛩这话,气得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陈太忠,“六忠,你这次得说明白了,我到底做了什么锚李啦?”
“你对素凤手机的前途不闻不问,就是意气用事,”陈太忠正色回答,“西门子欺人六甚,你居然无动於衷,在这一点上,你没尽了自己的职责,段市长是咱俩的老市长了,他葡看不下去,才这么说。”
“我……”段卫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你俩说……服务员,给我来砺桂花汤圆,不要糖。”
“蒋君蓉不是去了吗?”许纯良觉得这个这个罪名,自己背得实在冤得慌,他只是性子疏懒,并不是没有担当,而且他自己都认为,蒋君蓉跑类似的环节,比他合适,人贵有自鲥之明,他也明白自己的脾性。
“去了不一定威,”陈太忠叹口气,说烈这里,他才想起来往昔的老市长还在身边,谝不得歉然一笑,“老市长,我俩谈论的也是DE素波的事情,有点激烈,请您见谅。”
“素风手机,不容有误,”段市长很坚决地表态,“谁要阻碍素波的发展,我就阻碍他的发展……太忠,小许,我是认真的。“一为太忠,一为小许,这里外已分,不过这哥俩都不会g艮段卫华叫真,陈太忠是不可毹叫真,而对於许纯良,撇开他那个老爹不提,目前素凤手机的专案,理论上是掌握在蒋君蓍手里一一素波控股来的嘛。
见到他俩不说话,段市长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而是随手又丢出一件事情,“今天找竹俩来,一来是了解素凤手机的事,二来就是雾波外环高速的项目……想参加明年鲁班奖的评选。”
素波外环高速,并不是殷卫华手上开始的,施工方有交通厅也有省建委,不过既然冠之以“素波”二字,段市长出面也是正常的。
许纯良不出声,若无其事地喝着啤酒,他一向就是这么没心没肺,但是陈太忠不能无顿老市长的请求,他沉吟一下,“整个外环高速?””整个外环就太大了,三期还没开工呢,”段卫华笑眯眯地回答,”说二期就{j了,一个标段都可以,或者小南沟静河大桥……都是几个亿的专案,资金比科委大厦充裕得多。”
凤凰科委大厦是将鲁班奖抱回来了,但是关心的人也因此知道,凤凰人能获奖,主要是因为技术先进一一一个全层的转换梁,下面是钢筋混凝土,到了上面是钢结构混凝土;还萑就是,完整的电子施工档案,也算是填补了一项国内工程施工的空白。
但是凤凰人的短板,同样地明显,总共才五千多万的投资,这个短板实在是太短了,捕得好悬没评上鲁班奖,险险地吊在最后一位,这其实也是科委的骄傲,段市长自然不怕说。
“您先敲定目标吧,”陈太忠听得就苦笑,老段你拿奖的心思也太迫切了吧?“目柯不明确,这不好操作。”
“我跟你说这个事儿,就是让你找人来黜定啊,”段卫华很随意地回答,偏偏说得是理直气壮,“专业的事情,要找专业的人来干,敲定之后,市里才好配合。”
您这还真是领导范儿,陈太忠对这个回答真有点哭笑不得,他沉吟一下才问,“静河六桥是谁干的?”
“市建筑设计院设计,省建的人施工,”
段卫华听得就笑,他意味深长地发话,“本辣外环高速,交通厅可以找你来活动,但是他11"还是推给市里了。”
路桥刘建章的事情,在交通系统异常轰动,就算有些人不知道刘总要面对的结局,但是刘总的爱人遭遇离奇车祸,女儿疯狂宣扬考入陷害,这都是大家知道的。
段卫华既然操心这件事情,了解相关情、兄也是必然的了,他这就是告诉小陈,崔洪涛涅胆子找你,那也只有我来了。
“那就小南沟的静河大桥吧,”陈太忠拿定了主意,经过一次鲁班奖的运作,他已经矢【道了,所谓I页目甄选真是很扯淡的事情,关钽还是看如何操作。
这个性质,跟干部选拔是一个道理,走通门路就能上,走不通门路再有本事也白搭,乒要你自己没有太多被人诟病的毛病,领导发讵之后,进步就是水到渠成。
只要有其他选择,陈太忠是不会选外环高速的,刘建章已经被双规,下一步被打靶是兜然的,这个时候帮着交通厅捧外环高速,实在没什么意思。
没错,外环高速不光是交通厅承建,省建等单位也有份参与,但是相关标段和工程的细节,很多人并不确定,一旦误会的话,那会释放出错误信号。
更别说许绍辉已经表态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会盯死交建行业,陈某人为外环蒿速争取鲁班奖,那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智者不为也。
“那个桥八月能完工,”段卫华也不奇怪,小陈怎么就能直接选定,他甚至没兴趣砀磨里面的味道一一人家是拿过鲁班奖的,敢这么说就有说道。
“不过可能会拖到九月底,做为素波市十月的国庆献礼,”他补充说明一下,“现在辣请人指导,时间还是较为充裕的。”
建个九月完工的桥,现在都时间充裕,防太忠听到这话,禁不住又生出一些联想,可老秦和老潘非要说,搞个十月底才开始的文1七节,时间都仓促得不得了,真是没命地压榨哥们儿的剩余劳动力嗣。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段市长吃完要走能时候,看一眼许纯良,许主任人虽纯良却不傻,先站起来出去了,“我去热一下车,该掳机油了。”
待他出去之后,段市长才发问,“太忠,你们文明办现在搞的干部家属调查表,比较钊对素波的干部?”
“没有吧,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防太忠愕然发问。
“省里有消息传出来了,曹福泉想通过这个调查表,整顿省会城市的办公秩序,”段工华正色回答,“现在干部们人心惶惶。“不可能吧,这都是哪儿跟哪儿?陈太忠听得颇为昨舌,不过再想一想,老段不是不慎重的主儿,堂堂的厅级干部,说话也不可能太不靠谱。
猛然间,他脑中灵光一闪,就想到了前一阵商翠兰对自己莫名的示好,於是他眉头皱一皱,”伍海滨那边,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也反对别人插手市里的事情,比我的情绪大多了,”段卫华慢条斯理地回答,伍书记管官帽子的,自然分外容不得别人插手。
文明办调查的是省管干部,伍海滨能有什么不满?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却是又慈到了一种可能,“他不是要抓素波市管干甜吧?”
“张鸿飞说了,秘书长要他做好宣传工作,说下一步的分级体系,素波做为省会塌市,必须给其他城市作出表率,”段卫华意吩深长地回答。
张鸿飞是素波市委副书记,兼宣教部长,跟伍海滨的关系算不上密切,主要是前两任眺市长太强势,压得伍书记喘不过气来,张部长不怎么买伍书记的账也就正常了。
现在素波换了段卫华上来,段市长可没那么牛气,伍海滨总算是牢牢掌握了大局,对孙鸿飞当然就不会太客气。
这个时候,张部长有机会搭上曹福泉,那是绝对不会犹豫的,起码他想在素波市委有吟较好的生存环境,而眼下改换门庭跟随伍海藩并不现实。
陈太忠对素波市委的这一摊并不熟悉,另【看同在素波,省委和市委界限分明得很,不迎段卫华把事情说到这一步,他也能猜到个**不离十。
这个菖福泉,还真能折腾,说句实话,玖在陈某人都相当佩服这家伙了,甚至他想起宣己为了帮蒙艺搞定松峰这个副省级城市的市长姚健康,还专门冒充了一次纪检委的工作人员。
当然,素波不是副省级城市,不过杜毅肯定也有兴趣牢牢地把握住这里,菖福泉这就算冲在前面的先锋官,而对杜书记而言,他这卟大老板进退自如得很。
在素波搞精神文明建设,拉拢人插钉子,这都是曹秘书长干的,跟杜书记无关一一撇;素很容易,有使用需求的时候也很顺手。
老曹这家伙足艮我是越来越像了,陈太忠不得不如此感慨,不过曹秘书长要抓的这个分绣体系,其实也挺合他的意,这件事情支持的人越多约好一一毕竟牛冬生都说过,市管干部遇一关并不好过。
但是偏偏地,曹福泉做这事儿,喧宾夺主的味道极浓,这又是陈某人所不能容忍的一一我们文明办还没给素波下指示,你倒大嘴巴哇啦哇啦说上了?
老曹是个做事的,但是这毛病也不能惯他!陈太忠暗暗做出了决定,当然,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他有一些隐隐的无奈一一老曹,其实我不想为难你,这就是人在官场吖……到,召唤月票。)
3065-3066天大演讲
陈太忠走出饭店的时候,却发现许纯良还站在他的奥迪车前,气哼哼地看着他,他有点奇怪,“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周一,你还得回凤凰呢。”
“素凤手机的事情,我得跟你合计一下,”许主任是个相较疏懒的主儿,不过他一旦对什么事情认起真来,那也是往死里叫真。
刚才在段市长面前,他被太忠指责了,这口气就咽不下去,於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你说吧,我现在能做点什么,假装不同意降价……跟蒋君蓉唱对台戏吗?”
许主任对陈、蒋二位主任商量的应对手段,还是知情的,此事极为秘密,但是绝对不可能瞒他,知道的时候他就在感慨,术业有专攻,搁给我还真是不易想出这种阴损子。
知道归知道,他也不想参与,心说有蒋君蓉折腾就行了,我乐得坐享其成,反正她才是主事者,不过既然被人说了,他就要动一动,表示自己其实不是白给的。
“嘿,你这家伙……”陈太忠听得就笑,纯良这脾气,真的是得有人时不时地刺激一下,才能推着这厮干活,“肯定是不错的想嘛,你是第二大股东,这个反对程度恰到好处。”
“唉,”许纯良轻叹一口气,其实他心里挺反感这种伪装,而且,“你在科委撒手撒得那么痛快,不是不得已的话,我也不想跟蒋君蓉这一把手搞这个。”
“这点小委屈都受不了……我比你郁闷多了,”陈太忠想到曹福泉带给自己的烦恼,也是意兴索然,叹口气钻进车去,“好了,明天是学雷锋日呢,还得张罗这个。”
按秦主任的安排,学雷锋日没陈某人什么事儿,不过陈主任接到了天南大学的邀请,那边举办个学雷锋树新风的活动,要他去观礼。
我请别人观礼,别人也请我观礼,无非是级别差异,这世界是公平的,陈太忠抱着这样的心情来到了天南大学的礼堂。
陈主任虽然只是正处,但他是省委来人,上主席台还是没有问题的,有意思的是,上上周被他约谈的党委书记吴林,也在主席台上。
主席台上的处级干部,并不仅仅是陈太忠一人,团省委派了一个处长过来,这倒不是小看天大,实在是这种日子里,团省委那点人,根本招呼不过来。
天大的礼堂并不是很大,只能容纳三千多人,眼下是挤得满满的,学生大概占了三分之二,能来这里的,显然都是那些品学兼优的。
这是一个学雷锋活动的动员大会,宣布了一系列的活动规划,顺便又表彰学校的青年团干,还有对上学期获得“甯天嘉奖学金”的学生和“甯天嘉优秀教育奖”的教师颁奖。
这甯天嘉自然就是甯瑞远的爷爷了,甯家的根基是在凤凰,这个奖项本来只在凤凰有,不过为了发展的需要,素波也不能轻视,反正教育事业,什么时候支持都是应该的。
而且甯家从事的加工业,虽然是劳动密集型的,但是对管理层的要求也不低,那么,争取在校学生和老师的好感,也就正常了,於是在学校里设了这么两个奖。
每年学生的奖学金十二万,每个学期六万,第一、二、三名分别是三万两万一万,老师一年评一次,奖金也要高一点,六个名额二十五万,第一个是二十万,其他的老师都是一万。
如此一来,天大的师生肯定是牢牢地记住甯家了,不过这个第一名的老师,居然能得二十万,学校觉得不合适,又不可能退钱,经过协商,索性也改成一年两次了,每次的奖金就是拦腰一刀了,第二到六名的老师,就是只能得五千块。
陈太忠对在这里讲话不感兴趣,他表示我列席就行了,不过会议将要结束的时候,才是十点五十,旁边过来一个女老师撺掇,陈主任你也讲两句吧。
散场散得太早,岂不是说明学雷锋的活动很不重要?陈太忠同志的觉悟还是很高的,他沉吟一下,还是将麦克风拿了过来。
现在的陈主任,打官腔的水准是一等一的,不过,考虑到在座的很多都是学生,他就告诫自己,不能干巴巴地讲话,以免引起学生们的抵触情绪——我给你们讲故事!
陈主任在文明办遭遇了那么多事情,要讲故事真是讲一天一夜都不会累的,所以他可以甄选一些典型案例来讲,证明风气滑坡道德沦丧的可怕后果。
他先从掺假的汽油说起——那个集团叫振鑫,当然,它现在已经没有了,然后说到了乌省的断裂的两座桥,接着又说到了发生在湖滨大道的碾压孩童案,又说到本市一个“着名的”女主持人,扶起一位倒地的老人,结果被人讹诈。
这一件件一桩桩,真的是令人触目惊心,而他的分寸还把握得很好,官场的负面新闻他不讲,这容易让学生们对社会丧失信心,唯一一件涉及官场腐败的事件,他扯的还是乌省。
到最后,他就要讲一下发生在青旺的挟屍要价,这个事情是最为恶劣的,其血腥程度甚至超过了有意碾压孩童事件,所以放在最后。
当然,陈主任也有卖弄的,起码他想告诉大家,咱政府官员还是值得信赖的,所以在讲完事情之后,他又追加个前言。
事情在青旺政府发现之前,我在奔马峡水库,就遇到过类似情况,当时是个学生落水,跟你们一样,是学生吖,“……我在游回来的途中,体力不支了,正好不远处有一艘渔船,我夹着那个学生,拼命咬牙紧划两下,想靠过去歇一歇,谁想到……”
他吧嗒吧嗒讲得极为亢奋,大多数学生也听得津津有味,对年轻人来说,听故事远比听大人物们枯燥无味的讲话来得过瘾。
然而陈主任没注意到的是,他讲得太精彩太引人入胜了,物极必反这话不是白说的,半个小时眨眼即过,有白芒在空中一闪。
这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个纸团凭空从人群中飞了出来。
这里要强调一下,很多书籍或者报纸上记述,有什么名人在大学里讲演,下面就递上来了置疑的纸条,这个现象不能说完全不存在,但是在国内,拥有这样传统的学校真的不多。
还是拿官场来做比较,省委里若有针对某领导的传言,当事人不太可能去大张旗鼓地调查,他要顾忌影响,而在地市,这顾忌就少得多了,要是在县里,领导直接能派出员警去询问,拘几个人进派出所都正常。
高等学府里也是如此,像清华北大,那些是才子权贵后裔紮堆的地方,逢名人演讲递个纸条上去,是那是学风开放的体现,就算也有人调查,但是不太要紧的问题,都不会有什么后果——更别说递纸条也有防火墙的。
但是普通的大学,底蕴就差得多,学生们本来就没这个习惯,一旦出现个把异类,系主任、辅导员就要查个没完——大家都好端端地听讲演,系里也没做安排,你牛逼个啥,就要递纸条上去?
所以这个纸团,是从人群中飞出去的。
纸团飞出来啦,捡上的学生就不怕了,於是一路向前递了过去,到了前排,就遭遇到了传说中的绿坝娘——咳咳,错了,是防火墙。
陈太忠的眼神何等尖锐?礼堂里有多少人在睡觉,多少人在走神,他看得是一清二楚,别说飞个纸团了,飞过一只苍蝇——好吧,这个节令没有苍蝇,墙角爬过一只蟑螂,都逃不过他的眼神。
这个纸团他早看到了,一开始他没留意,但是这个纸团从后往前刷刷地传,他想装不知道都不可能。
就在防火墙们犹豫的时候,他正好讲完了黑心船夫将船荡开的经过,面对这样的挑衅,省委领导不能无动於衷,於是他轻咳一声,微笑着发话,“嗯,拿上来吧,同学们想交流,我很欢迎……也鼓励这样的交流。”
下面人将纸团递过来,陈主任打开看一眼,这纸条还真的只能扔出来,不过他也不怕,微微一笑,出声念了起来。
“尊敬的陈主任,精神文明建设固然重要,但是您不认为,今天甯天嘉老先生的奖金,更吸引大家的关注吗?精神文明建设,已经过时了,十一点四十食堂开饭,做为一个学生,我认为对我来说,能填饱肚子的物质,要更重要一些……能早一点散会吗?”
“我是忠於原文念完了,”他微笑着扫视会场一遍,很有点省委领导的雍容,“写纸条的同学,没有认为我篡改吧?”
党委书记吴林冷笑着看着这一出闹剧,而一直探头探脑关注的校长顾大钧,则是气得拍案而起,“肚子饿的同学,请自行出场,学雷锋树新风,强调一个自觉自愿,当着省委领导我不怕说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3066章天大演讲(下)
顾校长都这么说了,谁还敢走?有那个把桀骜的学生不信邪,就想站起身来走人,不成想前面的目光纷纷扫来。
看到自己系主任、辅导员警告的目光,再大胆的学生也不敢横生枝节,大学和中学是截然不同的,能上了大学的主儿,自然知道老师的手里掌握了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其实不错,”省委领导的声音,自麦克风里传来,“在学雷锋纪念日里,不该颁发甯天嘉奖,回头我见了他,会跟他反应的。”
“哗,”整个会场登时譁然,甯天嘉大家都知道,这年头凤凰甯的名声赶不上凤凰黄,但是也不差多少,而甯天嘉也是神龙一般的人物,见首不见尾,天南这边,基本上就是甯瑞远在打理,能跟甯天嘉打招呼的,起码也得是省长省委书记这一般的存在。
这个利害,不是所有学生都知道的,越到校方上层才越清楚,但就算是学生也知道,能直接对话甯天嘉的人,有多么牛逼,所以大家震撼了。
“陈主任,你听我解释,”顾校长也顾不得眼下是当着这么多学生了,他迳自出声,爱摆老资格的刺头吴都被文明办叫去训了一顿,然后回来乖乖地写检查了,他必须要配合,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这个奖是不该今天发,”他不顾在场的诸多师生,直接解释了,当然,他不会说学雷锋日的内容太单调,所以我拿来填充一下——哪怕这才是真正的初衷。
所以他就要巧言令色地狡辩一下,“今天强调的是优秀教育奖,强调的是师德,奖学金是顺便,师德啊……我们一致认为,这涉及到了社会道德风尚。”
他解释到这个地步,陈太忠也就不好再叫真了,现在的大学生,逆反心理实在太强了,於是他借坡下驴。
“写纸条的同学,可能对我的说教不以为然,这很正常,身为天之骄子,你们应该有自己的逻辑和判断能力,我虽然高考成绩六百多分,相信比在座的大多数人都强,但是条件不允许,只上了一个大专,目前研究生在读中……我其实并不比诸位年纪大多少。”
陈某人实在是太喜欢炫耀了,在这种不必掩饰自己的场合中,说着说着他就又跑题了,总算还好,他能把话题拉回来,“我就是一个意思,人之所以是社会性动物,就要强调协作性,强调社会道德,雷锋精神……永远都不会过时。”
会场里出现了轻微的躁动,陈主任这段讲话,跟他前面的讲话相比,趣味性不可同日而语,学生们也是诸多的愤慨,陈主任怎么就这么能说呢。
陈太忠不理会这些,他知道学生食堂十一点四十开饭就行了,眼下实在是多说无益,於是果断地闭嘴,不喜欢讲精神文明建设?那么你们继续去食堂吃老鼠屎和蟑螂腿吧。
当然,他的伙食是有保证的,顾校长走过来,笑眯眯地发话了,“陈主任,任处长……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学校里准备了便饭,就在二招,过去随便吃点。”
学校的招待所,跟社会上的又不尽相似,除了应付兄弟单位的交流和领导考察,就是面对来探视的学生家长,不过,敢请陈太忠驻足,校方的准备肯定不会太差。
陈太忠是真没兴趣去,不过这个时候,吴林也开口邀请了,吴书记今天对陈主任的态度,一直是若即若离,眼下猛地发话,还是有点令人奇怪。
陈某人也没打算给他面子,对这个怪话连篇的党委书记,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在团省委的任处长也开口发话的时候,他就不能太矫矫不群了——现在的团省委,跟文明办可是联系得很紧。
二招离大礼堂有一段距离,校园内不许汽车行驶——这个规矩是吴林定下来的,可见吴书记除了说怪话,也是做了点好事的,於是一干领导安步当车,步行来到二招。
午饭果然准备得极精致,除了没有保护动物之外,已经是省级招待宴的标准了——甚至连永泰的特产云丝菌都有,这玩意儿在京城,罕见程度可以跟松露媲美。
陈太忠倒是不稀罕这些,吃完之后,他也没在二招休息,晃晃悠悠走向大礼堂,打算开车走人了。
饭后的校园,煞是寂静,一路走来也没见到几个学生,不过就在堪堪到达大礼堂的时候,一个剃着短发的年轻人迎面走来,看到他就是一愣,“陈主任?”
“你好,”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对方明显是个学生,面对尚未走上社会的学生,他还是愿意表示出国家干部的平易近人来。
“您好,”这学生见他这么和气,就走到了他身边,“我听到您的发言了,讲得真好,不过……您说得都是真的吗?”
“有置疑的态度,是好的,做学问也应该这么严谨,”陈主任笑着回答,“但是你要考虑客观逻辑,我既然能当着大家讲那些,如果不是真的,一旦被戳穿……我下得了台吗?”
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而那学生索性就跟了上来,听他如此回答,马上就说话了,“是真的就太好了,请问对这个劳动的执行,您有什么看?”
“劳动?”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心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不过想到对方只是学生,资讯面肯定要窄一点,他也就释然了,“劳动的大力推行,劳动合同的完善,我们文明办是高度关注的,你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那要是有单位不执行劳动,您也可以过问吧?”短发学生热切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希冀之色。
“这个……当然可以啦,”陈太忠看他一眼,心说我在讲演的时候,有些案例是不方便举出来的,比如说查永泰的黑砖窑,又比如说中止了安厦公司跟省员警厅的合作。
“那我要跟您反应个事情,”短发学生倒是不见外,直接就提要求了。
这学生叫鲁卫红,父母亲都是天南工具厂的工人,他说的倒不是劳动合同方面的事情,而是工人加班双倍工资的问题。
天南工具厂也是国企,效益不怎么好,关键是他们的产品都是真材实料,价格就高,比不过那些偷工减料的小企业,是那种苟延残喘的厂子。
可越是这样,厂子里管得还就越严,小鲁的父母亲一周最少工作六天,忙的时候一周工作七天,没有休息的时间也就算了,但是从来没有加班工资,一个月该挣多少就是多少。
鲁卫红也心疼父母亲,他认为这是违反劳动的,眼见陈主任这么好说话,那就要反应一下情况,“其实有的时候,根本没活不用上班,厂领导也要大家去打扫卫生……关键是他们从来不给加班费啊。”
陈太忠听到这里,就停下了脚步,他不想让这个学生失望,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事情,文明办不太够得着,“工具厂这么做,是不对的,不过你应该向相关部门反应,比如说劳动厅,或者省总工会。”
“厂里有人反应过啊,”鲁卫红一摊双手,“如果反应的是私人企业,他们就管,可是一听说是工具厂,是国企,人家态度就不一样了。”
啧,这个倒也是啊,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现在劳动在天南的执行,是相当有力度的,劳动部都肯定过的,但是关於劳动合同的规范和加班费这些,主要针对的是私企和民企,对国企的话,劳动厅没有什么太好的办。
以丁小宁聘用的施工队被叫停工为例,被叫停的全是私人包工队,那些挂靠在省建、市建名下的工程队,一点不受影响,钱诚虽然是副厅长,也不敢乱动。
其实加班没有加班费的现象,在国企、政府里,是相当普遍的,连文明办加班都没有加班费——不是不执行,而是说这个报批太麻烦,陈主任要求大家加班的时候,相关的费用或者福利,都是他自己掏腰包。
不过话说回来,效益极好的单位,没有加班费,大家也不敢随意抱怨,舍不得这份工作嘛——这叫有所得必有所失。
但是这工具厂的效益很差,领导们还压着工人的加班费,那就难怪工人们怨声载道了,陈主任在瞬间就反应到了这一点。
不过,他也可以想像得到,这样的厂子,一旦没有严格的纪律约束,大约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一盘散沙——人心一旦散了,想再收拢那就难了。
然而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有人当面反应了,陈太忠也不能假装不知道,尤其是反应这个问题的,还是一个学生,他们正处在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关键时候。
但还是那句话,这个事情,实在跟文明办扯不上什么边,於是他只能再问,“听说是国企之后,他们是什么态度?”
“他们问,是你一个人没有加班费,还是全厂都没有加班费,”鲁卫红义愤填膺地回答,“等听说是全厂都没有加班费的时候,他们又问,既然大家都没有加班费,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反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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