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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四百一十二章 残酷竞争
许纯良盯上多晶矽的项目,时间也不短了,但是全国盯上这个项目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按许主任的话来说,多晶矽的市场,在未来必然会面临大洗牌,就像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彩电生产线,以及九十年代末的手机生产线一般,竞争会异常地残酷。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凤凰科委现在的两个产品,疾风电动车还好说,这一块,科委走在了市场的前面,走在了其他厂家的前面,质量又好,所以发展得不错。
素凤手机,才面临了最明显的竞争,大家历尽千辛万苦,才拿下了牌照,还要面临其他厂家残酷的竞争——手机市场上,血肉横飞,竞争真的太激烈了。
所幸的是,素凤拿下了西门子的代工,量上有了保证,又因为走出了国门,口碑也是相当不错,但就是这样,在国内市场上,也没占据多大的优势。
都是国产手机,差不多的功能,你卖一千二,别人卖八百,搞个优惠的话,五百都能买得到,你凭啥跟别人竞争?要说你质量好,用户加点钱,直接买国外的品牌了。
竞争就是这么残酷,很多厂家都是不惜成本地占领渠道和市场——至於说盈利?不着急,先把市场占下来再说,开门做买卖,谁能一开门就盈利呢?
这个时候的手机市场,相当地残酷,倒闭的厂家,真的不要太多。
素凤能生存下来,活得还将就,已经可以念佛了,目前素凤手机,在中端市场上有了一定的份额。也有了话语权,追根溯源说起来,还是沾了沃达丰批量采购的光。
许纯良的意思,也就是在这里了,生产多晶矽,专利什么的你都没必要说,我就问你一句,等你生产线建起来之后,打算怎么卖?
许主任是很看好这个项目的。但正是因为如此,他琢磨得时间不短,发现这个项目在不久的将来,也要面临一次大洗牌——这种性质的洗牌,太血腥了。一般人掺乎不起。
太忠你可能不怕,但是三年五年的,回不了本,还要持续不住地垫钱,如果没有预定的下家——比如说手机市场的沃达丰,你觉得这个项目……能搞吗?
「那这么说,你也不想搞了?」陈太忠问一句。
「我决定暂时放弃。」许纯良道出了实情,「我本来是想靠着科技厅,拿下这个项目的,但是这个项目真的不好做。而且拼得最狠的时候,我应该差不多也离开科委了……那厅里不给拨款,我就不能做。」
让他决定放弃的,是厅里不给钱。事实上,对有利可图的买卖。凤凰科委是不差钱的,由此可见,他对这个项目的短期发展,并不是很看好。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许主任真的是个很负责的领导,一般领导为了业绩,就是没命地上项目了,有了政绩才好爬升,至於说以后的事情……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那我能不能在搞多晶矽的同时,把光伏产业的下游企业做起来?陈太忠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卖到国外去——他对此了解太少,所以就是顺口一问。
咱国家现在用的多晶矽,都是进口的,你说呢?许纯良冷哼一声。
不过,许主任也没有一个劲儿地泼冷水,就是说想搞多晶矽,你最好看几年,等市场成熟了,你再插手进去——这个市场很可能是有搞头的。
眼下不插手,只是不要掉血太多的意思,等别人把市场趟出来了,咱再大力介入,市场经济,原本就是大鱼吃小鱼,那个时候,才是要拼血长防高。
但是,市场不欢迎陌生人,这也是真理,所以你现在要搞多晶矽,就搞个小规模的,赔了赚了的无所谓,你得有熟手和一定的口碑,关键时候冲得上去。
中建和中铁很牛叉吧?你让他搞手机,看他冲得上去不?还是得有熟手。
许纯良这番话,是真不见外,而陈太忠也不得不承认,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在成长,纯良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纯良的小伙子了。
不过最后,许纯良还是问了一个很单纯的问题,「太忠,红外测温仪,我已经把成本控制到一百二了……简易版能控制到七十,非典会不会重来呢?」
这个问题,你叫我怎么回答你?陈太忠有点抓狂了。
对於非典的印象,他只有那么多,基本上都用完了,但是他身为抗非明星,确实知道,关於非典的种种猜测和联想。
这个病毒出现得是相当地莫名其妙,而且短短时间之内,席卷大半个中国,并且向全球输出了很多的病例。
去年的夏天,非典病毒在全球的关注下,被扼杀了,但是很多专家认为,病毒不可能会彻底毁灭,更可能是因为季节和气候的原因,暂时偃旗息鼓了。
所以今年,全国都做好了准备,迎接非典病魔的反扑——相信不会像去年那么被动了,但是奇怪的是,类似的病例并没有发生。
以陈太忠的等级和消息渠道,都没有听到类似的事件,这就不可能是捂盖子——去年已经有很深刻的教训了。
总之,今年没有非典来袭,很多厂家都很茫然,现在国内能做出便宜的红外测温仪的厂家,达到了二十余家,大家都等着大赚一笔呢——这个说法实在不够厚道,但却是实情。
「你去年已经赚得够多了,反正咱也不靠这个赚钱,对吧?」陈太忠不给出判断,别的厂家搞红外测温仪可能亏损,但是凤凰科委已经赚了,还计较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个非典有点奇怪,」许纯良叹口气。
「这不是咱们要考虑的问题,」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然后叹一口气,心里生出不尽的幽怨来:哥们儿来首都,是要跑油页岩项目的啊……这都是些什么嘛。
带着这份幽怨,他回到了北崇,好死不死的是,李强又打过来电话,问油页岩项目的进展,他只能淡淡地表示:我在谈,目前没有突破性进展。
李书记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再多说什么,径自挂了电话——现在李强在陈太忠面前,根本端不起架子来,索性也就不端了。
正经是油页岩项目下来,以小陈的性子,市里多少能分到点,这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陈太忠心里也不舒服,去跟今年返乡创业的大学生代表谈一谈话之后,径自去了北崇电厂的制砖厂——油页岩充分燃烧之后,残渣是可以制砖的。
不过北崇油页岩的残渣也有点麻烦,放射性相对高一点,只能用来做行道砖,或者是护堤之类的,不能拿来盖楼房。
所以这个砖厂,也是挂在北崇发电厂名下的,前一段时间招标承包,被白凤鸣的侄儿拿下了五年的经营权。
这又是一个关系户,反正现在就是这世道,不过此人报的承包价不低,因为白副县长很清楚北崇未来的规划,砖厂的砖可以本地优先采购。
而且五山早晚也是他做主,买自家侄儿点砖,这算多大事?
自打电厂发电以来,制砖的原材料就源源不断地涌来,不过白老板经过多方尝试,前两窑砖都烧得不太好,第三窑才烧出了令人满意的砖——这还亏得是有白凤鸣找人帮忙。
现在的砖厂,已经进入了正常生产时期,白老板多次联系陈书记,总算把书记大人请过来一观。
陈太忠视察一下之后,淡淡地表示,只要你严把质量关,区里肯定会大量采购的,不过这个工艺……不能就此满足,要精益求精,争取卖到外省去。
然后他又强调一点,这个东西坚决不能卖给民居,事实上他想说的,别卖给北崇民居,但是这话不合适直接说——卖到外县区,那真不关他的事儿,能卖出去是你的本事。
他讲话的时候,旁边还有电视台的人在拍摄,陈书记这番视察,晚上就又要上电视新闻了,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拿废渣做砖,原本就是北崇的新事物。
就在白老板盛情留饭的时候,陈书记接到了接到了廖大宝的电话,说偷电缆的贼已经招了。
偷电缆这种事,在北崇不算罕见,甚至有人直接就在高压线上被电成焦炭了,这里地广人稀,人又穷,就有这些歪门邪道的心思。
以前北崇就知道这回事,但是目前暂时接管了电网,才知道这个现象有多严重,隔三差五地丢一点。
员警们觉得这盗窃太频繁了,於是就找电业局的人了解,以前是不是这样,电业局的人回答说,雨季就容易丢电缆,大雨一冲,什么痕迹都没了。
至於说电业局以往少报警,那是因为报了警也没用,说到这些,电业局的人忍不住要生出幸灾乐祸的样子——抢我们电网,现在知道电网不是那么好抢的了吧?
这一下,北崇员警火了,全区撒开了网查,最后终於在一家废品收购站里,找到了电缆内部的铜芯,然后顺着线儿抓到了卖铜芯的人。
要不说认真起来的我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不过廖大宝此时打这个电话,却是因为别的原因,「……怎么偷电缆,是电业局的人教的。」
第四千四百一十三章 小是非
电业局的人教的?陈太忠想一想,也没觉得有多奇怪,自己抢电网,跟电业局的人结的仇大了,人家使绊子是正常的,不使绊子才不正常。
当然,这不代表他就能忍受,於是告诉廖大宝,说你帮我继续了解情况,这个事情一定要彻底查清楚才行——陈书记现在一肩挑,肯定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种小事上。
不成想,当天晚上,朱奋起就来到了陈书记的小院,将情况从头到尾汇报一遍。
去废品收购站卖电缆铜芯的,是个外地人,收购站老板也知道,这个东西有问题,为了贪小便宜,他把铜芯收下了,但是他心里也记住了对方的长相。
待员警查过来的时候,他马上积极配合,很快地抓到了那个外地人。
那外地人一开始还想不承认,说我就没有作案的时间,不过员警一上手段,他立马就认了,说这东西不是我的,我帮人代卖的。
偷电缆的这位,是正经的北崇人,他是拿自家的秤把铜称了以后,便宜卖给外人,要求外地人把东西拿出北崇再出手。
那外地人捎了一次之后,觉得拿到外地去卖,很没那个必要,就直接卖给北崇当地,而且废品收购站也收了,不成想最终被捉。
员警们顺藤摸瓜,找到了窃贼,然后威胁他说,要在电视上曝光,那位登时就跪了,北崇人对面子,看得不是一般的重。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做的这点事一旦让陈书记知道,没准家里人都要跟着倒楣,於是他很配合地把自己做过的案子,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员警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近期的六起电缆盗窃案,有五起是此人所为,而且这家伙以前虽然是游手好闲之辈,却从没偷过电缆。
再一问,他们才得知,合着此人偷盗电缆,是跟别人学的技术,而教授他的人,就是电业局北崇分局的一个职工。
「这电业局下三滥的。」陈太忠很无语地撇一撇嘴,敢更无耻一点吗?「把那个教唆犯抓起来了没有?」
「两人在酒桌上说的话,倒不一定是有意教唆的,」朱奋起陪着笑脸回答。
「嗯?」陈太忠眼睛一眯,有意无意地看他一眼。然后递过去一瓶啤酒,「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电业局那个人在酒桌上,还说了一个消息,」朱奋起吸一口气,沉声回答,「他说有人在调整电表的计量方式……反正对咱们区里管理电网的能力,非常小看。」
「这帮没屁眼的家伙。」陈太忠气得又骂一句,这电业局的想坏事,真的是阴招连连。
他完全相信这话,因为他知道。电表是可以调的,想一想之后他问,「怎么调整?」
「这个没说,电业局的不肯细说。」朱奋起摇摇头,抬手去打啤酒。「嫌疑人只是说,据说走七八度电,才计一个字。」
「那你还不把教唆犯抓起来,问清楚?」陈太忠沉声发话——咱先把他定义成教唆犯,抓起来慢慢问,上手段啥的……还用我教你?
「这个人住在市电业局宿舍,」朱奋起先小心翼翼地解释一句,待看到领导的脸色有点不对,才马上又补充,「我不是怕事,我是想,是不是该跟地电的商量一声,所以来请示您……总不能每次都咱扛着吧?」
「地电……」陈太忠沉吟一下,这一阵扛电业局,基本上都是北崇的事——不管是五个月的停电,还是境内的电网,这些内容,地电都插不上手。
对此,北崇的干部颇有一些微词,觉得电网是地电在用,电厂也是地电控股,结果地电的人硬是躲着不出面,真是拿北崇当凯子了——须知地电才应该是国电的天生对头。
但陈太忠并不这么认为,他看重的是结果,不管是国电地电,北崇的老百姓用得上电才是王道,其他的并不重要——真要指望地电跟国电商量借电网,等谈出个结果,那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所以想一想之后,他表态,「不用跟地电打招呼,就办咱的好了。」
「大家都觉得,地电这个钱,挣得太容易了,」朱局长义愤填膺地表示,他这话是为北崇考虑,倒也不怕陈书记生气——事实上,这个说法在干部里确实很有市场。
「康晓安可不是那么好用的,」陈太忠眼睛一眯,淡淡地摇摇头,顿得一顿之后,他点对方一句,「咱是在为北崇办事,手段再强硬,咱也是理直气壮……介入电业局和地电的纠纷,那就被动了,也划不来。」
「原来是这样,」朱奋起点点头,抬手灌啤酒,喝了两口之后发话,「那我去市里抓人了?」
「先当教唆嫌疑人抓起来,」陈太忠点点头,然后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慢吞吞地发话,「不过,你也可以找地电的人了解一下,调电表都有那些方法,他们是专家。」
其实他也明白,分局想找地电,并不仅仅是因为气儿不顺,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地电有钱——起码是不差小钱,分局服务得好了,有额外的进账。
陈书记不能支援弟兄们搞有偿服务,但是挡人财路,也没啥意思。
「哦,」朱局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市电业局就将抗议电话打到了畅玉玲的手机上——你们这是胡来嘛,怎么能随便抓我们的员工呢?放人!
今天早晨北崇分局抓人,是蹲守在门口的,丢下传唤证,抓了人就走,虽然当时院子里也有几个闲人,但是北崇员警一报身份,就没人管了。
当下没人管,可人抓走之后,电业局就炸窝了,这北崇人欺人太甚啊,抢咱们的电网不说,还从宿舍里抓人走——以后这日子能不能过了?
市局就着急了,赶紧打电话给北崇警察局,员警说了,这个人涉嫌了一起盗窃案,数额巨大,案件正在侦破中,具体情况我们不便透露。
然后,他们又打电话给北崇百里侯,一肩挑冷冷地反问一句,就挂了电话,「员警办案,你这是要我以权代法去干涉?莫名其妙!」
还就是畅玉玲好说话一点,她也不知道分局为什么抓人,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又打回给市电业局,「经过了解,他确实是有点嫌疑,目前正在接受调查……你们放心,北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要不说,一个单位里,就得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唱白脸的,就要有唱红脸的,得了这个承诺,电业局的人心才初定,不过下午的时候,局里还是派了三个人过来了解情况,有意思的是,来的是一色的娘子军,连司机都是女的。
女人过来,这就不是来闹事的,北崇的大老爷们儿也不好意思对女人动粗,不过对於她们提出的探视要求,警方很坚决地拒绝了——案情重大,目前不能探视,请你们相信,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不过这话,也就是哄一哄人,审讯室里,小员警呲牙咧嘴地对嫌疑人发话,「你要是不举报他人改动电表,那这个电缆盗窃,你就是教唆犯。」
电业局这位也不想得罪同事,於是就苦苦哀求,「我真不知道有人改电表啊,我也没有教唆……就是酒桌上谈了一下技术问题。」
「你有没有教唆,你觉得自己说了算吗?我要是给你堂叔减刑三年,你觉得他会不会咬你?案值八千多,间接损失十来万,大案子啊,」小员警慢吞吞地点起一根烟,「这起码得二十年……他肯定着急拉垫背的,再说了,不是你胡嘞嘞,他也不可能犯案啊。」
「想不到,我也有见证冤假错案的荣幸,」电力局男人惨笑一声。
「是不是冤枉的,谁说得清楚?」小员警慢条斯理地吐两个烟圈,「起码我们确定,你拒绝配合调查……这个态度不端正,就是心里有鬼。」
「我要是举报别人,自己就没办法做人了,」男人有一点点动摇。
「就算判二缓三,你的饭碗也保不住了吧?」小员警不屑地哼一声,「不积极争取立功,还帮不相干的人操心,你是傻的吗?」
「能不要说是我说出去的吗?」男人挣扎着提出了一个要求,现在的铁饭碗,是越来越难找了,为了同事的观感,丢掉铁饭碗,那真的是划不来。
「这要看你能提供什么消息了,」小员警回答得是滴水不漏,诱供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反正立功嘛,消息越多,态度越端正。」
干什么的就惦记什么,这一套虚言恫吓下来,一般人是扛不住的。
不过接下来,他就有一点点后悔了,那位不但把改电表的人和一些户数说了,还提及了一桩大事——娃娃鱼养殖中心的电表,也改动过。
娃娃鱼养殖中心,那是北崇的用电大户,中心主任于海河勾连电业局的人改电表,前前后后,差不多少付了五万多的电费。
这个省下的钱,是账上不能核减的,也就是说,于主任其实是帮北崇省钱了,当然,省出来的钱,除了一些必须支付的人情费和技术费,是中心用掉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于主任在节流方面,做得不错。
小员警有点毛了:这个东西,不合适记录的,因为他知道,以陈书记胳膊肘往里拐的性格,这可真不算错误。
第四千四百一十四章 谁更吃亏
北崇抓了电业局的人两天之后,把人释放了,又过一天,地电的工程师带着各种检测仪器,在北崇四处检查电表,一旦发现有不合适的,当场更换。
改动过的电表,其实也不是很多,总共查出来三百多台,而大多数都是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