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老镇国公起初答应帮辰王夺嫡,全是因为家族的利益着想,因为先太子刚正不阿,一向跟高家不对付,若是先太子上位,肯定第一个拿高家开刀,整顿超纲,於是就出了高家为主的众多世家勳贵拥护辰王夺嫡。
可是,老镇国公没想到魏宿会这么残暴不仁,杀了自己的手足亲兄弟也就罢了,连年幼无知的孩童也要赶尽杀绝,东宫一个不留活口……
当年老镇国公看见东宫被血洗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便知道高家是有怎样的罪孽深重。
所以他在看见仅存的遗孤的时候,心软了,把三岁的孩童藏了起来,留下了一点有望赎罪的星星之火。
藏了几个月之后,正好当时遇上五皇子夭折,老镇国公一瞬间就有了这个计策,将先太子遗孤换成了已经夭折的魏浟……
从此,魏玥就以魏浟的身份活着,也从没人有过怀疑。
当然,这些事也是老镇国公临死的时候才肯告诉魏浟的,魏浟因为从小的噩梦早就有些预感,所以听闻前因后果,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而是更加激励了自己超强的斗志。
虽然高家参与了夺嫡之争和血洗东宫,可老镇国公是救命恩人,魏浟一向都将高家放在仇人列表的最后。
不过魏浟特意解释,「当年我父王没有弑父,都是魏宿为了夺嫡构陷出来的,至今还让我父王背负着駡名……」
魏浟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慕含娇,明显她很是惊讶。
她第一个问题,就是:「所以你真名叫什么?」
魏浟抿唇,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魏玥,不过我从小都用着魏浟的身份,早已经习惯了,今后也不打算换回去的,娇娇不用在意这些。」
慕含娇第二个问题,抬起袖子,伸出小小一截手指,小心翼翼戳了戳魏浟的脸,又问,「那,表哥你的容貌当真改过的么,他们就没人认出来?」
慕含娇微微摇头:「没改过,他们都说,我跟年轻时候的先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没有人怀疑。」
毕竟,孙子长得跟爷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谁会怀疑呢?估计皇帝自己也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儿子,是哥哥的儿子,并非他生的。
魏浟还道:「改过容貌都是用来骗人的,比如说皇后,她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从外头捡来的,被青囊门在脸上动过刀,所以长成这样。」
慕含娇想了想,愈发细思极恐,这么说,不管高家,还是皇帝的那一大家子,全是魏浟的仇人?难怪……魏浟会说他自成一家。
这都还要感谢,高家至少还有个外祖父良心未泯,知道当初犯下弥天大错,所以留下弥补的种子。
至於舅舅,因为是舅舅害死的爹爹,慕含娇也已经把高家当成了仇人……反正大概也明白前世为什么舅舅这么不待见她了。
随后慕含娇又问了第三个问题:「那,那个刺杀皇帝的,你哥,他现在去哪里了?」
魏浟回答:「就在身边。」
慕含娇觉得,应该是在附近藏着的吧?
倒是不在意魏浟他哥到底是谁,寻思了一下,前世这个人死得也太惨了,当时魏浟还在太原,恐怕知道他哥哥死了已经为时已晚了……
想想前世,阿浟表哥不但给了他放弃了皇权,他放弃的还有复仇……又或者是因为生命垂危已经无力复仇了。
慕含娇心下有些心疼,想了想,又提醒道:「你千万拦着他,别让他去刺杀皇帝,冬狩时候守卫森严,人家早就防备的!」
魏浟点头:「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娇娇放心,我们去了天池山,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去打猎都带着你……娇娇你会用弓箭么?」
慕含娇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用弓箭啊,只会骑马而已。
次日,皇帝领头坐着御辇,带着御林军,领着皇子嫔妃,就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去天池山行宫,十一月中旬一年一度的冬狩之日。
虽然洛京还没有下雪,可是绵延不断的天池山半山腰都已经被雪白覆盖,黑白交加,远远看去仿佛一副绝美画卷。
慕含娇坐在马车里时候,就忍不住打开窗子朝外头张望,口中呼出的热气都凝结成了一团团的水雾,啧啧惊叹眼前宏伟瑰丽的美景。
魏浟却帮她把窗户关上了,「外头很冷,别冻坏了。」
他的大手将她的双手捂在手心里,慕含娇只觉得比捧着手炉还要温暖。
车队用了整整大半天才总算到了天池山的行宫,等安排好了房间,各自先回房休息整顿。
当天晚上,行宫设有宴席,女眷以皇后为主,其余都是王妃和公主……
除了太子妃已经不在其中,太子因为玷污嫔妃被废,太子妃深受打击,觉得颜面尽失,自请与太子和离,虽然皇帝还没同意,可太子妃已经回去娘家住了。
其余,便是多了一个高云旖,就坐在慕含娇的席位背后,一直不卑不吭,即使面对别人的冷嘲热讽,似乎也并不介意。
本来,魏浟是不带高云旖来的,可是皇后做主竟然把高云旖也带上了。
她来了倒是也没关系,希望能老实一些就好。
慕含娇一向都跟高云旖保持距离,万分警惕,互不干涉,此刻也是如此。
她知道,现在正是太子之位争夺的时候,魏浟应该很需要高家,所以慕含娇不会去招惹高云旖。
用完了宴席,慕含娇还跟诸多女眷一起去泡了温泉。
烟雾缭绕,热气腾腾的温泉池子之内,泉水清澈见底,冒着一股股气泡,几位绝色娇美的皇家贵妇光着膀子泡在里头,脸上浮着红晕,正有说有笑的模样。
慕含娇随后出来,只有薄薄的一层遮住胸前的亵衣贴在身上,那肌肤白嫩如羊脂一般,面容姣若秋月,身形委委佗佗,凤钗半斜,堪比柳娇花媚,娇柔动人。
一瞬间,惊艳四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就连女子见了也忍不住心下砰砰直跳,更为面红耳赤。
以前穿着衣裳时候,便知道这位昭王妃身材丰盈窈窕,现在直接见了这等香肌玉体的模样,众人心下都不禁感叹,难怪都说昭王被她迷得昏了头,都说不近女色,竟然天天与她就连床笫,整得经常起不来床在府上装病……
这这幅莺惭燕妒的脸,羡煞旁人的身材,就女人看见了都忍不住浮想联翩,羞於直视,估计换个男人早就死在她手上了吧。
甚至有一名嫔妃故意在高云旖面前说:「都说昭王妃艳色绝世,倾国倾城,看来并非虚名……唉,还好这样的颜色没有入宫,不然怕是经受不住的都要折煞在这上头了。」
这意思,表面是如果让老皇帝看见了怕是不得了,实际是说难怪人家受宠高云旖不受宠。
高云旖一听还不气得背过气去,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看了看慕含娇的身子,不自觉想到了魏浟在她身上扶摸的场景,心下妒恨愈深。
高云旖也没跟她们置气,穿上衣裳就走了……反正,姑母已经答应给她制造机会了,她到时候把情蛊一用,从此苦日子就到头了。
夜深人静时候,冬日冷风萧瑟,魏浟一身蟒袍大步流星穿梭行宫之间,本来是喝完酒准备回房。
中途却被一名小太监拦住,禀报导:「昭王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魏浟也就负手背后,跟着前去觐见皇后。
来到寝殿之内,珐琅花鸟纹宫灯透出的光亮昏黄,错银云龙纹铜炉点着一缕熏香,青烟嫋嫋。
皇后素面朝天坐在殿内,到了这年纪,虽然包养甚好,可也略显老态和疲惫,眼角已经可以看出鱼尾纹,因为最近愁闷,鬓间都生出了几根白发。
她此,愣愣看着镜中的自己,叹息道:「阿浟,你看本宫是不是年老色衰了?」
魏浟垂目没有说话。
皇后又自顾自道:「你可知道圣上多久没来看过本宫了?以前还例行每月来一回,现在已经五年没来过了……但那是因为本宫老了,还有不知多少年方二八貌美如花的姑娘在等着他……可是云旖呢,人家年仅十六如花似玉的,你又为何让人家独守空房?」
魏浟回答:「母后,她若想走随时可以走,她若不想走,儿臣也总归会送她走。」
皇后微恼:「你莫不是还打算这辈子就守着那个慕含娇?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更别说,现在正是竞争储君之位的时候,本宫都已经为你挑选好了几个才貌双全的良家女,趁现在多纳几名妾侍,收拢人心对你有利无害……」
魏浟反正是嗤之以鼻的,男人想收拢人心,手段多的是,软硬皆有,何必一定要用纳妾这么低级又无能的手段?果然是深居后宫,妇人之见。
他都已经让黑煞去办了,金钱、美色和真相都不为所动那种,就拿弱点威胁,要不直接杀了替换,不信制服不了,反正只要保持有一大半的朝中重臣都为他所用即可。
魏浟也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皇后又道:「你可知道,你舅舅给本宫提出什么条件?要你入主东宫之后,册立云旖为太子妃,本月底就要给出答覆!」
高荣一向以为,他把皇后和魏浟这母子俩控制在股掌之间。
魏浟语气坚决,目光凛冽道:「我不会同意,母后还是少管这些闲事,安安静静的坐好你的位置,没人能威胁到我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