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尽力地卡在五福并康寿宫宫女前头,不叫这些人趁机抓伤了石清妍;好德、五福等人也不敢逼急了石清妍,大呼小叫地围在辇边。
石清妍扑到太后身上,却是紧紧地搂住太后的脖子痛哭起来:「人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今生今世害得人家妻离子散的人下辈子不得好死,就算生得如花似玉,也定然遭夫君厌弃!与儿子离心离德!我的贤淑、贤慧、那谁呀!」
知道石清妍在思念儿子的明白她这是喊儿子,不知道的就困惑这传说中张扬跋扈的锦王妃怎会一边没规矩地搂着太后,一边惦记着的她的妇德。
「姓石的!你敢咒哀家!」太后终於不能装死了,一句「遭夫君厌弃」就如一双铁掌紧紧地揪住她的心,伸手要将石清妍从身上推开,一用劲,因石清妍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不放,於是乎连带着自己也倒了下去。
「我的贤淑、贤慧、那谁呀!」石清妍一边哭着,见太后用力地掐她,就毫不犹豫地还手,被宫女拉着也死扒着太后不放手。
「快!快叫皇后娘娘来,石夫人、石老夫人也都叫来!」好德慌张地吩咐宫女,心想这是太后跟锦王妃打架了?
「你打吧打吧,打死了我,正好老和尚在,老和尚正好说些玄玄乎乎的话不叫你开先帝陵寝。」石清妍被太后推搡一下,就还手一下,见一宫女胆大拉疼了她,就转身一巴掌扇了过去。
太后又被触动了心中的刺,却是倒在凤辇上怔怔地不动了,任凭石清妍趴在她身上哀声啼哭。
肖氏虽没见过贤淑三个,但广陵候府的子孙跟她没关系,楚律才是她最亲的人,因此想到孙辈三个小子这般小就被母亲抛在家中,便也不住抹泪。借着抹泪,又想万万不能衬了太后的心意,不能叫她开了先帝的陵寝。
「卑鄙!」太后咬牙切齿,又有些灰心地说道,心想那老和尚今日是向着石清妍的,只怕老和尚被锦王、瑞王收买了,要阻挠她开先帝陵寝。
「无耻!」石清妍压在太后身上骂,虽说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但太后与先帝的纠葛关她什么事,将眼泪鼻涕抹到太后胸口,有意恶心她,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道:「要是贤淑、贤慧……」
「哼,你该担心的是等你回去了,锦王爷又将后院里塞满了女人,有其父必有其子!狗改不了吃、屎!」太后满怀怨愤地说道,目光冷冷地投在广陵候夫人身上。
肖氏心中一凛,不由地哭得越发凶猛,那时她青春少艾,哪里守得了寡,又是候府夫人,除了先帝,谁敢碰她?这两年她也后悔来着,若是那会子没进宫,如今她也不用费尽心思才能进了广陵候府。但此时后悔,若叫她再来一次,她还进宫,不进宫,当真叫她守寡,枯木死灰一般地过一辈子?
「要是王爷敢出墙,我就先阉了他,再阉了你儿子,然后再改嫁。」石清妍哽咽道。
太后忽地将石清妍推开,伸手向石清妍脸上扇去,「关我儿子何事?」
石清妍一时不防,被她打个正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反手还回去:「谁叫你儿子跟你将我弄到京城来的?你夺我心头宝,我挖你肉中刺。谁都别想得了好!」
太后见石清妍敢还手,便又要打去,冷笑道:「你是破罐子破摔了?」
「是呀,反正来这做人质也得不了好,就摔给你看,回头你正好叫锦王爷休妻去。」
外人眼中就算锦王妃再不堪,为了三位金贵的小公子,锦王爷也不会休妻。
太后心道石清妍这人质怎就不能如瑞王妃那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哀家不敢!」
「你敢你休呀!」
「哀家明儿个就发下懿旨!」
「王爷敢接,我后儿个就改嫁!」
「谁敢娶你?」
……
肖氏、好德、五福等人瞧见石清妍思念儿子急了,太后被石清妍的话挤兑急了,这二人就在这宫巷里针锋相对地争执起来,叫一干围观之人不敢拉不敢扯,也不敢劝。
「哼,哀家看你是坐井观天的癞蛤蟆,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呵呵,本王妃看你是……」石清妍才要说完,忽地闻到一股香气,随后有人堵了自己的嘴。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石夫人匆匆跑来,见石清妍跟太后对骂,就赶紧抱住她捂住她的嘴,在太后面前,对锦王妃的那点子敬畏化为乌有,只觉得石清妍定是失心疯了。
石清妍转身将石夫人推开,冷笑道:「母亲这会子倒是手脚俐落,你外孙还不知以后要被后娘怎么欺负呢。」说完,便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见太后要被扶起来了,就又扑到太后身上,将眼泪蹭在太后身上。
姜氏目瞪口呆,疑心自己走错了地,在宫里活了一辈子也不曾见过这么没上没下的事。见宫女、太监们都是一副想拉不敢拉的模样,就连太后缓过劲来,也只是用力地想将石清妍推开,不敢再打她。
「你不知道我们家贤淑、贤慧、那谁生下来跟三只小老鼠一样喜人……如今也不知道长多大了……窦姨娘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石清妍说道,用力地摇晃了一下太后的身子。
太后被她晃得头疼,狠狠地瞪了眼石夫人、石老夫人,心道此时若没打仗,她定要治石家一个教女无方的罪名,「你敢再拿了老和尚要胁哀家,哀家立时赏赐两个女人给老三。」
「你赏赐,他敢收,我……」
「哼,你这回不了锦王府的人,如何能锦王下手?男人的心呀,你信他你就是个蠢货!」
「那您老人家不信,先帝也没叫您老人家信,您老人家对先帝紧追不舍是为哪般?好歹我还有几句锦王爷给的空话留着。」石清妍抹泪道。
太后一双眸子黯淡了,一下子没了跟石清妍较劲的劲头,讷讷无言地听着石清妍继续絮叨贤淑如何、贤慧如何、那谁如何……「肖氏,哀家再问一句,先帝给你的玉杖呢?」
「锦王府失火,烧坏了。」肖氏忙道。
「蠢货,那是给哀家的,那是给哀家的!」太后气急,只举得头晕目眩偏偏昏厥不了。
「快,抬了辇去康寿宫里。」姜氏忙吩咐道,瞧见石清妍哭瘫了,太后失魂落魄地无暇再管石清妍逾越的事,就叫人赶紧地将辇上两个人都送到康寿宫去。
石夫人、石老夫人陪着落下几点泪,不约而同地思量着今晚上的事如何收场,若是太后怪罪下来,谁担得起?
姜氏心里一叹,石清妍是蝨子多了不痒,她都是来京城送死做人质的人了,名声原本就不好,还怕太后会对她做什么?今晚上的事最怕传扬出去的那个人当是太后。
果然,进了康寿宫,双双洗了脸之后,太后强打着精神端坐在正座上,看向下头坐着的红肿了眼睛了的石清妍,咳嗽一声,对姜氏说道:「今晚上的事,谁敢多嘴提一句,杖毙。」
「是,那边偏僻的很,宫妃们听不到的。」姜氏说道。
太后嗯了一声,「锦王妃与上国寺方丈,有什么交情?」因被石清妍拿捏住自己想开启先帝陵寝的事,太后不得不强忍了方才的事,暗道自己一旦将上国寺方丈解决了,就立时叫锦王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才不枉自己身为太后。
石清妍喝着热茶,觉得鼻子有些堵,就先对姜氏道:「桑榆姐姐,我得喝点姜汤。」心里也纳闷自己方才怎就亲自动手了?悻悻地摸着自己的脸,暗道自己叫贤淑三个小东西给害了。
「已经叫人去做了。」姜氏又转向太后:「母后等会也喝一些吧。」
太后冷着脸,心道皇后跟锦王妃当真要好,又问:「锦王妃没听到哀家的话吗?」
石夫人、石老夫人隐隐切切地看着石清妍,盼着她好好回话,好将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遮掩过去。
「关系好得不得了。」石清妍含含糊糊地答道。
太后一愣,暗道自己不能明着拷打石清妍,也不能私设刑堂,但却还是能够折腾得她有苦说不出,比如侍疾,就能名正言顺折腾她,才要说话,便见德福白着脸进来,说道:「回太后、皇后、锦王妃,城里又有一地起火了。」
石清妍忙道:「哪边起的火?」石老将军都领着人出去了,还有地方起火,可见这次趁机兴风作浪之人当真是准备得周全。
「城南边,看着像是熙王的府邸。」德福这么一说,忽地想起一事,立时击掌道:「奴才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来就快说。」姜氏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两个着火的地方一个是熙王府邸,一个是颐王别院!」好德长出了一口气。
姜氏说道:「我原还琢磨着哪边的屋子能着这么大的火,若是寻常人家的,早被扑灭了,原来是这两家的。」
「扶着哀家去看看。」太后此时也不得再去计较跟石清妍的恩怨,忙叫姜氏扶着她去看,待瞧见城里果然有两处地方火光冲天,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对姜氏吩咐道:「可叮嘱过宫妃看住各宫殿下人没有?」
「回母后,已经叮嘱过了,各宫的宫门都不许开启。」姜氏答道,「至於锦王妃跟石家人都出不去了,今晚上就留在宫里歇息。」
闻太后点了点头,看着那火光怒气冲冲地避开石清妍,对石老夫人、石夫人道:「都是你们惹出来的祸事。」
石老夫人心说她们不惹事,难不成就等死?这般想,却还是赶紧磕头认错。
「这不是我们惹出来的,是锦衣卫惹出来的。熙王、颐王造反,他们的宅子可是锦衣卫看着的?」石清妍可不想平白领这罪名,於是一边伸头看,一边说道,因眼睛太酸涩,就拿了手揉了揉,狗急跳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不想死,锦衣卫们若是束手就擒的主,就没今日的事了。
太后看向姜氏,姜氏说道:「臣妾没过问这事,但想来锦衣卫将那两处宅子抄查之后,就叫自己人留在那看宅子了。」这火光这么大,可不叫寻常百姓心慌意乱,以为京城被人攻陷了。
听说是锦衣卫所为,石老夫人跪着的身子挺直了一些。
「起来吧,锦衣卫……」太后忌恨地说道。
「太后是不是想废了锦衣卫?」石清妍循循善诱道。
「哼!」太后哼了一声,「锦王妃今晚上留下陪着哀家睡吧,哀家这身子骨有些不俐落,只怕要累到锦王妃了。」
「侍寝?」石清妍心道太后果然是记吃不记打,到这地步了,也只是想将锦衣卫换人,没想废了它。
「是侍疾!」太后更正道,心想石清妍想得美,还想侍寝。